close
 家鄉是農村,人口外流十分嚴重。

 年輕的待不住,老的悠悠追想過去,一年四季,不變的大概只有遠處的中央山脈,和奔流的大甲溪。

 曾幾何時,鄉里的口音中多了南島語言,公車上、菇寮棚裡,深深的輪廓,大眼閃爍,有一點青澀、有一點緊張。母親會介紹說這是四枝五叔叔的弟媳、那是阿伯的太太要叫嬸嬸。村裡四十歲以上的單身男人像一齊遇上了春天,一個一個討了老婆,明眸皓齒的南島姑娘。

 然後像雨後春筍般「波波波」出現了一樣大眼深輪廓的孩子們,在巷子口、空地上,用有一點不標準的國語叫妳「姊姊」。

 南島姑娘們接著投入農村生活,一天上百個菇包、剪大梨、開貨車,不適應是正常的。台灣女人用台灣女人的標準看這群熱帶來的女孩,她們因此常常被嫌「不夠勤快」,想回家,成了最大的罪過。

 當然也有充分融入台灣社會的那種;母親不停稱讚著的志奇,來自越南,結婚不到一年,丈夫出意外過世。她捧著甫出生的女兒哭了三個月,然後毅然決然挺起身子,撐住只有年邁公婆和稚齡女兒的家。悲傷的遭遇,是女人之間惺惺相惜的客觀條件,不夠強悍,不足以成為像母親這樣的台灣女人眼中的「好女人」。

 其實,我只是想知道,這些南國來的新娘,被身邊的男人牽起手的時候,明不明白自己牽起的將是一輩子的幸福,將是離開生長的國家,懷著後半生的鄉愁,在一個小小的島國中唯一能親怩依靠的人呢?

 我試著想對調立場,想要去理解這群移民新娘的心情,她們的忐忑、她們的鄉愁。想要寫一寫這群匆促加入台灣社會,倉皇適應著異鄉文化、異國婚姻的女子們。

 無論勇敢,或不勇敢,我想知道。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TINN581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